《纳吉尼往事》第十六章 东区记忆
徒步在郊外的一片荒野。在浓重夜色的映衬下，苍穹之中密布的繁星格外夺目耀眼。在赫尔斯通阁楼的天窗能够看到星星，躺在巴兰特沼泽地附近的荒地上能看到星星，唯独在孤儿院的时候不能。
贫穷的东区人满为患，瑞德彻奇大街两侧被高高低低的蜂窝式工人住宅挤满。那时候我和汤姆就很喜欢往高处爬，爬上挂满绿藤的墙头，爬上高高的红砖屋顶。只为一刻避开孤儿院里的聒噪，陈杂。科尔女士的大声训斥，孩子们的乱吼乱叫。
站在高空的时候夜都变得安静，可爱多了。世间万物的一切都是瞬息万变的，只有在仰望天上的繁星时会发觉到那份隽永。那一刻汤姆漆黑的双眸被点缀的亮晶晶的，粲粲如星。
许多年后再回忆起那段岁月时才猛然发觉，那时所有懵懂的情感都流于岁月，止于唇间。正谓水一旦流深，就会发不出声音。人的感情一旦深厚，也会显得淡薄。
那时我和汤姆的之间的关系，大抵就是如此吧。
我在郊外的树丛中飞快的穿梭着，相信那个对我态度恶劣，长着网球一样的大眼睛多比很快就会发现我失踪了，然后肯定会在第一时间禀报给他的主人。我现在所处的位置离马尔福庄园的所在地不过几公里远。他们想要找到我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拔出魔杖决定使用幻影移形。念出咒语，在电光火石之间，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将我深深的惊住了。
我决定前往的目的地本是巴兰特沼泽，而现在却站在伦敦东区的街头。我猛地在后脑勺上拍了一把。肯定是念咒语的时候心神恍惚了。
伦敦大轰炸的时候我曾在报纸上看到它沦为一片废墟的样子。其中就包括那个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沃尔孤儿院。虽然在战后政府曾经斥资对这里进行修缮，但事实是随着战后伦敦的经济结构逐渐转型，重生后的东区依然无可避免的日益凋敝了，只剩下那些破败的工业区。
“所以，你还是我熟悉的样子。”漫步在肮脏污秽的街道不禁玻璃心的感叹。我又该为此感到庆幸，还是悲哀呢...
天空微微下起了小雨，空气中飘散着那种熟悉的，让人不痛不痒的迷离水汽，污水顺着路面的凹凸急急奔流。更多的小商铺搬走了，紧锁的大门上贴着转让的字样，橱窗蒙尘，积满死灰。踩在污泥上差点打滑摔个四脚朝天。几个路过的街头混混嘴里叼着烟头冲我哈哈大笑。他们清一色的脏T 恤，破洞牛仔裤打扮，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里深深隐藏着空虚失意。年轻的像初生的朝阳，我却在他们身上仿佛嗅到了迟暮的味道。
仿佛每个深陷其中的人都像那时我和汤姆一样，困顿到无能为力。
这里就是一片沼泽。是每个人心中的沼泽。
而此刻的我就像一个路过的观光客，一个结结巴巴的临时囚犯，被往昔的时光所扣留。沿着废弃的铁轨一直向前走，直到一个崭新的地标出现在眼前。一幢政府出资重修的建筑矗立在那里，因为无人居住，里面没有灯火。这里被认为是一个晦气的地方。而曾经的沃尔孤儿院就像一条腐烂后被切掉的盲肠，被永远的取代了。
顺着废弃铁轨继续向前，当初黑帮罗尔兄弟开的地下赌场，母亲做隐晦生意的出租屋，和挤满应召女郎的小酒馆统统都不在了。一同消失的还有在盛夏，我和汤姆最喜欢光顾的那个清凉的酒窖。
小的时候在慈善学堂里不认真听讲，导致我都挺大了还不太识字。
汤姆在酒窖里看书，我坐在一旁瞎画着玩。有时候也会从学堂的图书角里顺出一些封面好看里面有很多小插图的书拿给汤姆，眼巴巴地求他给我讲故事。不过他每次看到那些我顺出来的幼稚童话书都会嗤之以鼻。
深刻的记得在一个燥热的午后，我们溜到酒窖里并且还悄咪咪地偷喝了一些酒。汤姆信手在我从图书角顺出来的一摞书里翻了翻，表情依然嗤之以鼻。不过随后他居然从里面挑出了一本，而且破天荒的给我读了起来。
那本书的名字我现在还记得，《小银和我》，一位西班牙作家的作品。它讲的不是童话，而是这位作者为自己的一头名叫小银的小毛驴写的将近一百多首诗。每首都在哭泣，每首又都在微笑...他们唇齿相依，彼此陪伴。
我一边听他讲故事，一边喝酒。小孩子的酒量能有多少，渐渐的，都有些醉了。
不知道是因为喝多了酒还是别的什么，我红着脸盯着汤姆里德尔。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汤姆臭着脸。
“因为你好看呗。”我红着脸。
“你干嘛还盯着我？”汤姆臭着脸又红着脸。
“快说，我是不是你的小毛驴？”我一张赖皮脸。
“......”汤姆无语脸。
“你快说呀！”
“纳吉尼，你喝多了！”
在这个燥热的午后，又喝了酒，汤姆念着念着，眼皮就微微耷拉下来，渐渐的，眼睛闭上，睡着了。
“嘿...喂...”我摇了他两下。没有反应。
“你真的睡着了吗？”我仍不死心的问。依然没有反应。
突然间灵光一闪，一个恶搞的主意在我的脑子里炸开了花。我悄咪咪地拿起放在身侧的画笔，嘴里抑制不住的坏笑。
“你真的睡着了吗？”我壮着胆子又问，再次确定后才准备下手，开始了我的艺术创作。
我在汤姆的额头上画了三道抬头纹，眼圈涂成熊猫，鼻尖涂成小丑，脸颊化成花猫。“这样才好看嘛。”我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看着看着脸上因为喝酒而染上的红晕色泽不禁更深了起来。
汤姆闭上眼睛的时候纤长的睫毛自然的垂落下来，樱唇微起。身上是好闻却凉薄如高山融雪般的气息，混杂着一点点酒气。
“你醒着的时候一点都不可爱，还是睡着的时候可爱一点。”
我凑近他，贪婪的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从一个喜欢画画的人的角度来看，他的五官生的出奇的精致好看。那天在那个清凉的酒窖里，借着酒劲，我偷亲了他一下，我发誓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但那是我的初吻......
“纳吉尼？”一个沧桑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打破了回忆。
我猛地回头，一个一身黑衣的女士站在我的身后。像幽灵一样。
“科尔女士...”我惊诧，没想到会和她在这里相遇。“孤儿院已经不再了，你还住在这里吗？”
她冲我点了点头。“我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说完她又顿了顿：“天色已经很晚了，先去我的住处暂歇一宿吧。我们好好叙叙旧。”
她对我的态度很友善，仿佛岁月也改变了她的性情。“好吧...您的住处在哪？”
“就在沃尔孤儿院的原址，那幢新建的楼里。”她说。
此时我不禁开始顿生疑惑。那个地方我刚刚经过，里面没有一星半点的亮光，根本没有住户。
“你跟我来。”她语气轻柔的重复道。这与她曾经狮吼级别的嗓音绝对判若两人。
她在前面引路，走着走着突然顿住了，因为此刻我正拿着魔杖笔直的指向她的后背。“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只想试试你而已，没想到你反应这么迅速。我拿的只是根棍子而已，你这么紧张干嘛？”
“......”她没有回答。
“你的住处我早就“拜访”过了，那幢建筑里根本就没人居住。还有...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却还和我印象中的那个女人一模一样，真是一点都没有变老呢。”
“......”这位被我彻底看穿的科尔女士一改刚才的面善，唇线上提，泛起一丝冷笑：“看来我低估你了。”
那一刻我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我甚至没有看见她拔出魔杖就晕了过去...
漫长的一觉过去，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一个废弃厂房的钢丝床上。室内光线昏暗，还飘散着浓重的铁锈味。
接着，另一张脸引入眼帘。
汤姆里德尔。没错，就是他。
看到他后我好一顿怒火中烧。我愤怒地掀开被子想要起身，这次没有一丝不挂了。带着怒火想要站起来，刚刚中了咒语的身体却在隐隐作痛，让我不得已跌坐回去。
“是你刚才用易容术变作科尔女士骗我？”我质问道。
“没错。”他面无表情，声音里没有一丝情感起伏。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盯着他的眼睛，从他的眸子里看到愤怒的自己。
“你就这么想要逃离我吗？...”他答非所问。漆黑色的瞳仁里，堕落感中交织着别的东西。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凝固了，毫无征兆的。我低下头，感受着那份空气静谧和时间停滞，然后微微颔首。
我凝视着他。仿佛他是一个不确定的存在，下一秒钟就会凭空蒸发。
“我们之间，是你先离开的。”
——————————————————————————
话说这章算不算发糖。。
评论